最近几年,我们经常看到一些各式各样的专家的说法,其中不乏一些一听就很荒诞、仔细一琢磨发现比刚听的时候更荒诞的言论。
比如说一个叫林采宜的专家曾经提出了一个观点:因为很多市民都是乘坐公共交通出行,所以油价上涨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。
看到类似形形色色的话,很多朋友会产生一个疑问:“为什么他们会说出这么荒诞的言论?他们是不懂吗?”
我们先设定一个前提,就是别把专家当专家,把他们当成是发表意见的普通人,只不过他们的发言有更广阔的传播渠道而已。
或者说把你我都当成专家,大家都是专家,每个人都是在用自己的知识、自己的逻辑、自己思维方式来分析一件事,然后选择一个自己认可的结论公布出来。
至于评论得对不对,并不是以传播量来决定的,不是说专家的发言因为有很多人看到就是对的,你我的发言因为看到的人少就不对。
为了方便叙述,我们举一个大家喜闻乐见、也是个人最钟爱的例子来分析。
小说《水浒传》里,潘金莲杀夫案中周围所有人的态度。
对于阳谷县来说,这虽然算不上是一起惊天大案,但是毕竟潘金莲和西门庆勾勾搭搭弄得满城风雨,武大郎从捉奸到挨打到莫名病故,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。
首先我们看看街坊邻居的说法。
这帮人在潘金莲和西门庆通奸的时候心知肚明,但是都心照不宣地瞒着武大郎一个人,只是互相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而已。当武松从开封出差回来之后,这些人看到他威风凛凛地走过紫石街,又开始暗自担心:“这番祸起萧墙了,必然弄出事来。”
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呢?到底很简单,他们惹不起西门庆,但是又知道西门庆现下不会去整他们,所以权当看个热闹。至于武松回来,是伸张正义干掉西门庆也好,还是势单力孤被西门庆干掉也罢,他们都无所谓,只要不波及到他们就行。
他们的屁股坐在看客的位置上,只要台上打架的不把板凳乱飞砸到他们,看什么戏都是看。
接下来我们看看郓哥的说法。
郓哥也是知道西门庆和潘金莲勾搭的事实的,他同时也是武大郎去捉奸的策划者和参与者。他的态度是最简单的,求财。
他一开始跟负责放风的王婆发生冲突,是因为王婆不让他去卖货给西门庆,阻碍了他的财路;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武大郎、并且怂恿武大郎去捉奸,是要在武大郎这里拿好处费;武松回来之后他答应去当证人,是因为武松要给他二十两银子。
他的屁股坐在钱财的位置上,只要能挣钱,让他说什么、做什么都行,哪怕是跟县里有名的大财主西门庆做对。
再来看看何九叔的说法。
何九叔是一个见人说人话、见鬼说鬼话的高手。西门庆给他行贿,让他在验尸的时候行个方便,他毫不犹豫地答应;西门庆给他钱,他爽快地收下,但是藏着不用;他发现尸体有异常,但是不愿意担责任,于是装作突发疾病离开现场;他在火化武大郎的时候支开潘金莲和王婆,偷偷藏下了酥黑的骨头作证据;等武松回来找到他的时候,他马上就答应去当证人。
他面对西门庆的时候,满口都是“行行行”;等他面对武松的时候,立刻又是“好好好”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因为他知道自己被人架到了火山口上,谁都得罪不起,只能谁把他放下来,他就想着谁。
他的屁股坐在自保的位置上,只要能够保全自己,不管是金钱还是强权,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,毫不含糊。
再看看知县的说法。
西门庆是知县的老搭档,两个人有分割不开的经济关系,不管武松对他有多么的忠心,只要西门庆活着,西门庆的权重就要高过武松。
所以当武松去告状的时候,知县一点面子都不给,直接把武松赶了回去,警告他不要再纠缠这件事;但是一旦武松把西门庆杀死以后,他马上又变了一个说法,觉得武松很讲义气,让人减轻了武松的罪状,好对他从轻发落,还落得一个义薄云天的好名声。
他的屁股坐在官场的位置上,什么是官场呢?有财的时候就求财,没财的时候求名,反正总要占一头。
最后我们看看阳谷县大户的说法。
这帮人在西门庆横行乡里的时候不闻不问,在武大郎被毒死的这一段时间里销声匿迹,一直等到血案发生,知县给武松下了“有义气的汉子”这样一个结论之后,他们才开始站出来表演,给武松送银两,送酒食,搞得像是至爱亲朋一样。
奇怪吗?不奇怪。一方面,知县说了武松的好话,他们拿点钱出来表示一下,既能够表现自己也是讲义气的人,也能够表示跟知县站在一边。另一方面,西门庆倒台了,知县总得另外找一个大户合作吧,现在就是递投名状的好时候。
他们的屁股坐在钻营的位置上,一旦有机会就会立刻跳出来,演给他们的目标客群看。
你看,就这么一件事,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,但是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,每个人的说法都是不一样的。
街坊邻居说“关我屁事我什么都不知道”,郓哥说“你给钱我就说实话”,何九叔说“你保证我安全我就说实话”,知县说“谁给我利益大我就向着谁”,大户说“知县说什么我就说什么”。
他们说的每一句话,他们做的每一件事,都是跟自己屁股坐的位置紧密联系在一起的,屁股坐在哪一边,嘴巴就向着哪一边。
所以现在回头来看林采宜的话。
她的屁股坐在哪一边呢?我不知道,但是我知道的是,她肯定不是坐在你我这种普通人的这一边。
因为普通人都知道,油价上涨,什么价都会慢慢涨起来,不管你开不开车都要受影响。
你我都知道的道理,她一个经济学博士会不知道?只不过她屁股坐的方向,不允许她向着你我说话而已。